一首诗被称作好诗,真正起作用的是它的内在标准:
第一个标准,“高度”——追问终极价值能力。
当我们认真读完一首诗并指认是一首好诗的瞬间,第一个标准便诞生了,毫无疑问,这首诗在精神上感召、激发、触摸、震撼了你,那我们是不是因此说,“感召、激发、触摸、震撼”就是诗歌的第一标准?当然不是!佛家言,心中有佛眼前即佛,秦桧、和珅、希特勒、墨索里尼都能找到打动、震撼他们的好诗,但那些诗就是普遍意义上的好诗吗?那反过来说,是不是只要能“感召、激发、触摸、震撼”大多数人的诗就是好诗?当然也不对,世界是时间和空间上的交叉组合,仅仅空间上的被承认是不完整的,比如文革时期那些红极一时的政治诗,同样是令多数人热泪盈眶的,但转眼便被下个时代所遗忘。
综上所言,似乎只有能永远在精神上感召、激发、触摸、震撼大多数人的诗才是好诗,但这是句彻头彻尾的正确的废话!那岂不说我们要判定一首诗是不是好诗,还要等到千万年之后?!看来,我们只能把那些经历千万年仍旧被世人指认为好诗作品的共同点拿出来,才是更可靠的:
那么,经历千万年之后,仍旧被世人孜孜不倦地吟咏、传播的好诗究竟是什么类型?毫无疑问,当然是追问终极价值的诗!我是谁?我为何存在?如何存在?你追问的程度直接决定着这首诗在人间文学史的存在价值和地位。但每当把好诗定义为追问终极价值,定会让很多读者误以为,诗歌成了曲高和寡的“白雪公主”,实际这是个误会,我们即便不从屈原、庄子等大家深刻的诗歌中寻章摘句,仅从《诗经》、《汉乐府》中举几个最简单的例子也可见一斑: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民歌《饶歌》
这不就是对终极之真的追问吗?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此更诚挚、纯粹的誓言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邶风?击鼓》
这不就是终极之善吗?!这不便是对爱情的终极价值发出追问的好诗吗?在所有的爱情归宿中,难道还有比这种最完美的果实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国风?周南》
用不着解释,这不便是千年不变的终极之美吗?
所以,一首好诗应有“点”的触及——立意之高,具备向人间终极价值发问,为真、善、美、爱代言的担当精神。
第二个标准,“宽度”——诗力场的展现能力。
诗歌仅仅说出高深的道理就足够了吗?当然不够!这世上没有读者愿意去咀嚼真理的金刚石,那还不如去读哲学,更重要是的能够吸引读者徜徉其间流连忘返。为什么有些诗我们能百读不厌,而有些诗刚读完开篇就读不下去,很可能与人会说,读下去的是因为词句优美,旋律流畅,其实,真正挽留读者徜徉其间的并非词句、韵律本身,而是这些词句给我们展示的一个巨大的想象力的空间,让我们身临其境。这主要分两种情况,其一,物质空间呈现的开阔,比如庄子、李白、苏轼的豪放派,以蓝天、白云、大海、巨鱼等磅礴之物入诗,给人以心旷神怡的开阔。其二,意义转折上的开阔,可以想象成比喻物与被比喻物之间拉开的逻辑距离,这种意义转折距离越大,给人的意外性、陌生化程度更强大。
当我们愿意将目光长时间停留在一首诗上重复吟咏时,好诗的第二个好便出现了——你被诗人博大的想象力俘虏了,不知不觉徜徉其间,流连忘返。
诗歌是对真理的形象化展开,展开的越开阔、彻底,挽留住读者的可能性越大。打个比方吧,假如一首诗的主题(高度)是一枚钻石,那宽度就是诗人把金刚石碾磨成粉末的碾磨能力,你可把其想象成泥瓦匠抹墙面,抹的面积越大越均匀,这首诗的呈现能力便越彻底,这便是深入浅出的真正含义!
一首好诗应有“面”的绽放——呈现之“宽”,看得到天地万物在一个天人合一的诗力场中有机运行。
第三个标准,厚度——对生活的影射能力。
一首诗仅仅能在主题上震撼、打动我们,能让我们爱不释手地阅读就够了吗?还不够!更重要是的让你读一次便忘不掉,还要让你一次次地回味它。这便是好诗歌的第三个特点——对生活的影射能力!
为什么有些诗会令我们终生念念不忘,而有些诗仅仅在某个时期爱不释手?很简单,能让我们终生不忘的诗,是因为那首诗能一次次地重复进入我们的当下生活,用句大白话说,这首诗对我们的生活是有用的,它就像一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我们不得不经常用到它。
如果一首好诗的高度和宽度是作者写的,那厚度就是读者和作者共同完成的,既然你自己就是这首诗作者之一,又怎么忘得掉呢?
一首好诗应有“影”——影射厚度,具备多方位多层次辐射生活的穿透力,带给读者一个沉甸甸的收获。
远方的风景
----不仅是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嵩县天池山
张相正摄影
一诗一评
特邀点评人宫白云
简介:写诗、评论、小说等。作品散见于国内外各大报刊与选本。获首届金迪诗歌奖年度最佳诗人奖。《诗选刊》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著有诗集《黑白纪》。现居辽宁省丹东市。
满岁
白公智
一张席子铺开。依次摆上
葱,算盘,钢笔,种子,人民币。
我端坐中央。
亲人们围成一圈,一齐喊:抓呀,抓呀。
我东看看,西瞅瞅,
就是不下手。
我不下手,谁也看不透我的命运。
诗人的确是结构的巧匠,他大胆地以直白的并列式铺陈设计完成了这首关于人的命运选择的七行诗,典型的小场景,大寓意。首先诗人有意把“我”缩小,甚至缩小到“命运”本身,接着在白描中提纯这首诗的主旨:“我不下手,谁也看不透我的命运”,其实“看不透”并不等于命运不存在,命运就在那里,下不下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命运是由先天与后天的诸多因素决定的,而不是由“葱,算盘,钢笔,种子,人民币”来决定的。诗歌从司空见惯的习俗与“我”的特立独行的两个角度不露声色地对所谓的“命运”进行了讽喻。特别结尾出乎意料的一笔使之前所有平庸的铺垫不平凡起来,不仅挽救了全诗也让这首“满岁”立刻有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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